北诗卷|樵夫_纸的背面(组诗)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19-12-21  来源:来自互联网  作者:来自互联网  浏览次数:414
导读

下楼的人,会走一段猫步 像五月的丁香花,看不见的弥漫 还有一群兄弟,在萧山等我 他就像我的孪生兄弟,总是在我出发的时候 一片死在城市里的叶子 一些叶子被扫进编织带,也许有一把火正 等…

孙可歆,笔名樵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发表于《诗刊》《诗选刊》《解放军文艺》《星星》《诗歌月刊》《草原》《作品》《绿风》《诗潮》《人民日报》《工人日报》《光明日报》等报刊。获《光明日报》诗颂长征一等奖。诗歌入选多个诗歌选本。

北中国诗卷

纸的背面 (组诗)

/ 樵 夫

台阶上的小调

清晨出门,要走过很多台阶

下楼时,台阶是急促的

一些降调和滑音,散布在能够到的地方

丁香花盛装开放,香气像胭脂,很女性

下楼的人,会走一段猫步

《土耳其进行曲》会沿着台阶,一路向下

尾音,有几个高潮

阳光很好,早晨

就是一条路,那些等在路上的台阶

会在陡峭中出现,莫扎特或苏佩

交替变换着位置,左,右,左,右……

然后会在每个台阶上,放上旋律

浪漫、悠扬,或者悲怆?

通往公司的路和通往公园的路

有着同样的距离,公司有更多的台阶

音阶短促,像一个哑嗓子的人哼着进行曲

跳过每一个台阶,喘息和不安

通往德彪西的大海

通往公园的路,台阶很宽阔

施特劳斯已占据所有的悠闲

在一些台阶上,摇荡着慢三

那些来自草丛的风,会收起沧桑

带着《蓝色多瑙河》的节奏

把台阶磨亮,像大理石原初的模样

爱过的人,不再急着赶路

大理石会放慢时光,让美好

不必匆匆而逝,而高潮部分

一直等在前面

像不愿结束的b小调协奏曲

像五月的丁香花,看不见的弥漫

已经融入生死

路过长春

进站了,很多楼高起来

如同站立的草木

猎枪和陷阱都布置停当

只等汽笛一声号令

长春是我路过最多的大城市

是离乌兰毛都草原最近的大城市

很大,大到我走出站口,都要有五分钟的 迷失

我会在广场上站一会儿

只能站一会儿,因为还有路要赶

还有一群兄弟,在萧山等我

在广场上,我要认领那个走失多年的我

他就像我的孪生兄弟,总是在我出发的时候

先于我出发

我知道阳光下的人群

像时光又一座草木丛生的丛林

一些人会被另一些人淹没

一些人会在另一些人中消失

建筑和街道像丛林里的暗伤

不经意间就会响起枪声

靠近相遇,或者邂逅

在熟悉的眼神里,找回那个先于我出发的 自己

期待我和他同时抵达

一片死在城市里的叶子

离开树,一片叶子死了

一片死了的叶子,就这样离开了树

接下来,它和其他叶子有着相似的命运

也许它们会落在一起,在枯草上,在枝杈间

在马路边上躺一会儿,它们已死,不需要 知道自己的归宿

那个扫街的人,不停地打扫

一遍又一遍,仿佛这个世界

只剩下打扫,一切死去的事物

哪怕是一片叶子,也需要为活着让路

一些叶子被扫进编织带,也许有一把火正 等着它们

而有一些,被风带走,带到更远的地方

那里,同样有一个扫街的人

叶子的死从来都自然而然,生长、摇曳、 成熟、飘落……

没一次刻意,活着不喜,死去不悲

从不给整个过程,找一个美丽的借口

而第一个拾起落叶的人,泪流满面

感伤有点像小的瘟疫,弥漫成一场泛滥

一片叶子交出所有的重量,让自己落地无声

它从不去惊扰,那些贯于思考的人,他们讨论生存的意义

为死亡忧伤,有时会产生一种幻灭

他们与一片叶子擦肩而过,从没想过

那是一片死去的叶子,也不知道这片死去 的叶子

有多少是悲伤,有多少是欢乐,有多少是平静

那个扫街的人,刚刚送走自己的母亲

他把叶子扫进编织带的时候,已经为死亡哭过

湘湖泛舟

水已沉静得太久,像个老人

我们带来的风,被忽视

水沿着风的方向走得太急

唐风还没有驻足,宋雨就来了

湘湖被截流,被筑坝,被一次次桥段

很多的驿堤被诗人比作白堤

湘湖比西施年长,比越国长命

比越王城山宁静,一群怀古的人

登上花舫,欢叫,拍照

都没打扰到你,因为你太年长了

亘古的经历,已把你的烟火心删除

我们很容易进入你的澄明

就像我们很容易进入烟火

我们翻读着已逝的渔火

翻读范蠡为了自己的君王,收留一段爱情

我们感动于山水后面的人事

总觉得,湘湖静默几千年

不是没有道理

它把自己修炼出烟火,就是为了今天

和一群烟火男女,用山水的方式相遇

失踪者

第一片叶子,落在算命者的鼻梁上

算命者弯曲着手指,想抓出

最后一片叶子的命数。而那些被风带走的命

从没造册登记,像秋草,交出最后的茂盛 之后

从不会揳天干地支的网

很多走失者,即便造了新坟,也再无法找回

那个踩着落叶穿过街道的人

走进使馆,打开命数

从此地球上,甚至宇宙

一个有名有姓有爱的人消失了

连一粒骨头也没留下

就像一片落叶砸在算命者的鼻梁上

手指再怎么弯曲,也不会找回

生命之轻,就好像一些命就在他手上

只轻轻一弹,有些人就会消失

其实算命者本身已失踪很久

落叶砸中的,是算命者在尘世中的印记

每一个被手指验算的人

都已在内心丢失了自己

从一张白纸抽身

站在高处,目光跳过楼群

一些人在格窗里闪动,像电影胶片

一些车在街上蚁行,像蜗牛贝壳

高,可以放慢很多。包括夜晚的来临

或有约。包括一束玫瑰,或黄昏的微雨

天空可以潮湿,心不可以

楼群后边升起的积雨云,会代替内心所有潮湿

有灯火沿街而来

从高处,向下照耀

那个遥望的人,头发湿漉,一些灯火

滑过发丝,很凉很凉地停在

玫瑰叶片上。“肯定有生命最先爬上岸”

手背,脉络清晰,契合某种夜晚

或基因组,时间没有明显的塌陷

成为炊烟的一部分,也没过分的湿润

楼群更像烟火的暗示

有光的格窗,一些生活按部就班

而关掉灯火的人,把潮湿铺在床上

一些暗下去的身影正回到纸上

像被省略的一万字,再没有积雨云

会渗出甘心情愿的疼痛

甚至连一两个虚词,也被按进幽深的喘息

不露端倪。“死去的,总会进入另一种事物 活着”

戈壁里的马

火车穿越戈壁的时候

吃草的马总会抬头,看一眼

其实火车与马没什么关系,马抬头看看

一定是觉得,戈壁太旷远了

旷远得所有生死都微不足道

马很瘦,像戈壁上的草一样细瘦

在戈壁上,所有的草都是孤单的

它们各自生长,相互独立,从不拥挤在一起

就像吃草的马,它们相互之间离得很远

依然不能饱满地吃上一口

瘦是它们唯一的健壮

风塑造出戈壁的坚硬

坚硬的石头,坚硬的沙粒,坚硬的草

以及坚硬的马背,更像刀锋

割开艰涩,让生存充满血的流动

蹄声下沉,包括绝望和疼痛都会随之沉入地下

火车穿行时,马的眼神里

似乎有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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