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里是《从头开始》的制片人沈沁,因为导演 Christine Yuan 去过美国春节了,这集手记就由我来轮班。
Christine 是个爱折腾头发的人,而我为了方便打理一直觉得黑长直就挺好,所以其实片子里那些炫酷的发型离我很远。之前的工作经历中,一个嘉宾说过 “当你到家后卸完妆,一切外在的东西都去除掉,唯独头发还和你在一起”,我很认同这个观点,除了给予你一定的可能性, 头发是无法替代的存在。
这集《从头开始》我在脚本执行期才加入团队,但我觉得我也是注定要做的,我可以不化妆,但头丝一定要清桑(上海话),发型好坏直接决定我一天的心情。
右一是 Christine,我是左二,对比我俩发型,她确实是发型弄潮儿
《从头开始》上下集从调研到执行将近 3 个月,其中拍摄周期只有 19 天,是所有组里最短的。拍摄的档口又因为各种原因,本来确认好的嘉宾最终鸽了我们,或者邀请过来的嘉宾不如预采时的表现,于是全组人随时随地处于 “雷达” 状态,发现身边一点蛛丝马迹,立马提醒导演或者给导演提供新的嘉宾人员。
第一集中的 Joyce Mao,原本只是拍 Lexie 刘柏辛(本集的 Host)在那个环境下做头发一些比较酷炫的空镜头,没想到在理发店偶遇她来做头发,剧照师提醒了我,我才想起来之前就在网上有关注过她,发型十分多变,但因为她驻扎纽约也就没下文了。
更没想到的是,她还是 Lexie 以前在纽约的老相识,当她和 Lexie 说话的那一刻,光是她们之间交谈中流动的节奏以及氛围,我们就当机立断决定,好,就拍她们了。的确 Joyce 身为模特因为工作而需要做造型和 Lexie 为专辑、杂志也要做不同的造型,会有很多话题点可以说,生活中又有交叉,尤其是 Lexie 引导 Joyce 大聊特聊脏辫的时候,Joyce 分享自己的个人故事讲到文化挪用,我们都觉得 “有了”。运气真的很重要。
第二集的音乐人 Aman Singh 也是,是导演之前在洛杉矶的挚友后来搬迁至纽约发展,最初只是来探导演的班,我好奇他留长头发是什么,便简单粗暴地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很帅,没想到导演出来跟我解释说因为是锡克族的关系,然后导演自问自答说,为什么我不拍你(Aman)呢?
纪录片充满着很大的不确定性,也有很多遗憾。我们在牙买加拍摄杀青的那天,大家互相拥抱再见的时候,录音师 David Osbourn 和满脸堆笑的其他人不太一样,神情里很明显揣着忧虑,让我有些困惑到,忍不住就问了他是否需要帮忙,因为之前工作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如此的神情。他这才跟我们说他的大女儿已经失联一周了,报警了也没有什么进展,通过 find my phone 发觉她手机最新的定位在洛杉矶,但她并没有美国签证,理应不可能在那边。
我们只能说一些话尽量去安慰他,也都很懊恼,制片主任 Kristi 和执行制片 Nadine 提出,我们最后一站回到洛杉矶去贴告示和报警,尽自己绵薄之力去帮助他。让我触动的是,他也就在最后结束的那一刻,流露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工作期间非常专业,丝毫察觉不出原来在他身上发生如此大的事情。我很遗憾我也无法能帮到他(录音师)什么,可以说是很无力,唯独只有祈祷。
Joyce 在片子开头说到黑人对脏辫的捍卫时抛出来 “文化挪用”, 牙买加的 iKong 和他的家人觉得头发是整个民族血腥历史以及文明的象征,头发和身份认同的联系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这与很多容易被轻视的事一样,无法共情的双方彼此误解。我所获得的领悟,远比好奇脏辫怎么洗头的热闹劲要更深了些。
不要轻易仅从外表去判断人,要理解他们 “做个发型” 背后的动机,原来 “头发” 可以是一个介质或者说是武器,去抵抗社会既定规则,忠于自我的表达。这原本也是我们作为纪录片导演的题中应有之义。
雷鬼音乐人 ikong 和他的儿子 Skunga
写手记的时候,我想到也听听看其他参与这部纪录片的工作人员的想法,就来了个全员回忆杀(下篇将载录),Lexie 的感悟特别适合总结,就用来收尾了。
“各种新奇特别的发型真的很酷,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在这次长途跋涉的经历后,我才真正领悟了这些看似新奇背后深沉的含义。
这怎么能仅仅是 ‘发型’ 呢?对于看似与社会 ‘格格不入’ 的他们来说,这是真实的自我,这是对文化选择的坚持,这是勇气。对于在牙买加的小姐姐们来说,这是抗争,这是对自由的向往。对于 iKong 和 Rastafari 的人们来说,这是生活的本质,这是他们的生命里不可分离的重要的一部分。”
“大脏辫” 是最有门槛的发型之一,如果你只是跟了潮流的风,顶着一头绞脑袋的辫子上街,忍受着拔头的痛苦之余,也许还会被黑人姑娘指着嘲笑,“你一亚洲人留什么黑人发型”。
点这里 看 Lexie 从上海的发廊 辗转到牙买加的发廊,替你弄明白留脏辫如何又酷又受人尊重。
* 图片均来自剧组
// 作者:沈沁
// 编辑:肖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