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中,你有多少次想起故乡?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20-01-06  来源:来自互联网  作者:来自互联网  浏览次数:385
导读

别离是不是一种罪过?在开始离开村庄的十几年里,我是何等地眷恋故乡,思念着那里的一草一木,怀念着那里的每一个人, 以至几次三番地请假回去。曾在无数个想家的夜晚,我不止一次地梦到过他们的身影:他们与我擦肩而…

文|石泽丰

刊载于《中国青年》杂志2019年第24期

我小时候对故乡有种想逃离的感觉,总是想极早地离开,跑得越快越好。

如今,在老家,除了年长于我的人外, 年轻的几乎很少有人认识我。我不知道贺知章写“少小离家老大回”前的心里充满怎样的期待,但“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着实让他老人家感到了一股无奈的凄凉。

这种凄凉,从此感染了一代又一代早年背井离乡,晚年 “乡音无改鬓毛衰”归来的游子,我也不例外。

在我出生的地方,时间推着日月移动,从未停止过,往事被扔在身后,一节一节退去。驱车驶离时,后视镜里的群山也在向后拼命地奔跑,不断拉大着你与故乡的距离。

若干年后的某一天,等你归来,一切面容都已悄然改变,再想回去,时光不许了,它不会为你打开那扇通往昔日生活的大门,就连那条曾经被人和牲口踩得油光闪亮、寸草不生的山路,也早已荆棘丛生,拦住你。

祖屋的后面,有一片丛乱山林,里面松树居多。风一吹, 松涛阵阵,鸟儿们不时翩然盘旋,洒下清脆的鸣声,应和着村庄里的人和牲畜。那些歪着脖子曲着颈的松树,从我记事起, 就有海碗那么粗。

儿时,小伙伴们总是迫不及待地把牛拴在一块有草的荒地里,而后飞奔着闯进它的怀里,唰唰攀上松树, 捉树杈上鸟窝里羽毛尚未丰满的小鸟,待鸟儿得手,又纵身一 跃跳了下来,像泼猴一般,把无边的欢乐留在林间。逃窜的野兔、受惊的山鸡常常被我们弄得魂飞魄散。

但是,我们的欢乐并不能传递到大人们心中。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他们考虑更多的是如何谋求全家人的温饱。

对于我的父母而言,他们陷在体力劳动的泥潭里, 想着怎样精耕细耘好刚刚包产到户的一亩三分田。即便早出晚归地劳作,由于亩产较低,一年的稻子,除缴完公粮,所剩的还是不多,陈米往往难以接上第二年的新谷。

思来想去之后,他们决定省吃俭用,苦心经营着我的别离,让我用功读书,走求学这条路,且不允许我回头,不允许我再到附近的丛山林玩耍。

苛刻的限制条件,加上在棍鞭的监督之下,在失去童年快乐的苦闷中,我最终遵从父母期待,把书本视作自己 的田地。从被逼迫到自觉用心学习,我用一场场考试走过小学、初中、中专,和工作后的一家家用人单位,最终彻底混迹到城里,选择了一个自己喜爱的职业。

别离是不是一种罪过?在开始离开村庄的十几年里,我是何等地眷恋故乡,思念着那里的一草一木,怀念着那里的每一个人, 以至几次三番地请假回去。

后来,辗转到一家媒体单位,白天忙采访,晚上回到家,还要撰写那些急于刊发的新闻稿。与故乡的联系,自然不像从前那样密切了,只是偶尔在节假日时,与家乡的亲人们通通电话,但每一次的电话问候,都让我心生疼痛。

从他们口中,我得知彭婆婆、杨奶奶、旺开伯、刘凤婶、的群叔、海群哥......次第去世的消息。曾在无数个想家的夜晚,我不止一次地梦到过他们的身影:他们与我擦肩而过,不理睬我, 走进屋后的丛乱山林。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怎样的一种暗示?

时至今日,他们都已安息在了那片林中,还有我的父亲。

前不久,我回了一趟老家,再次经过丛乱山林时,我想钻进林子去看看父亲的坟地。我沿着山边兜了一圈,却找不到一 个可容身的入口,大量密密实实的酸刺或芭茅封死了去路,令人寸步难行。

记得我小的时候,这些酸刺和芭茅,还没有长到一两尺高,就被村里的女人们砍倒,晒在烈日下,等着叶杆干黄后挑回家,做柴火。但是现在不需要了,村民们家家用上了液化气灶,这些植物,再也没有谁会磨刀挥向它们。

砍柴的那一代人呢?她们都已年过七旬,有的已经离开了人世,在我没有归来的时候。

他们走了,和一些过去的事物,走着走着,没有回头。

责编:百宝

审校:刘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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