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瓶巷的故事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19-11-18  来源:来自互联网  作者:来自互联网  浏览次数:358
导读

22号后面有条尚书里,里面有个苏昆剧团,转弯有个很大很长的高墩墩,过了高墩墩就是金太史巷市二中了。那时每家都有几个小孩,有一家生了六个,一个人工作,八个人吃饭,难怪吃起黄豆芽也要一根一根数的。那个人背了…

  • 文/金广玲 图/陶开俭

听说过铁瓶巷吗?这是个好听而响亮的巷名。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很特别。我在这小巷中出生长大,几十年的小巷生活,自与它结下了深厚的感情。曾经熟悉的一张张脸庞,曾经亲如一家人的邻里情,就像一幅幅永不褪色的画,刻在我的脑海里,沉沉浮浮,挥之不去。

那么,巷子里到底有没有铁瓶呢?当然是没有,相传是有仙人枕铁瓶卧此而得名。不要小看这一条只有300多米长的窄窄石子小路,它是连接人民路乐桥和养育巷太平桥的主要通道,来来往往的人和自行车,热闹非凡。巷子中间有好几条四通八达的横向小巷,尚书里,官宰弄,永定寺弄……只是听听名字,就知道很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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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名也是最大的宅子,在铁瓶巷22号。清道光年间的进士,浙江宁绍道台顾文彬还乡后,花了二十万两白银,在此修筑住宅与花园——花园即为怡园,宅子的东路就是著名的过云楼,取意“书画于人,不过是烟云过眼而已”。

记得小学时,踏进22号去找个同学,黑黑的备弄一眼望不到底,脚底下又不平,一跤跌在地上,哇哇大哭,又痛又害怕。只有备弄边的门打开,才有点亮光。其实幽深的备弄边就是一个大院落,踏进去,只觉得豁然开朗,好大的一进!种了花草的大院子,有古朴漂亮的门楼,一排排雕花的长窗,楼上都是漂亮的花窗。夏天时,老人都会坐在备弄里,因为房子高,不见阳光,又有穿堂风,比空调房舒适多了。你如果要进去找一个姓顾的,那可能有点麻烦,因为里面好多人姓顾。有一次我问讯时碰到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他问我:是老顾?中顾?小顾?是男顾?女顾?什么地方工作?后来我说是顾老师,他说也有几个。对,市二中就有几个住在22号的顾老师。

22号后面有条尚书里,里面有个苏昆剧团,转弯有个很大很长的高墩墩,过了高墩墩就是金太史巷市二中了。家里老人叮嘱,从观前街回来不要走尚书里,没有路灯,有“剥猪猡”的。“剥猪猡”的意思就是剥衣服,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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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在铁瓶巷48号,对门有一块空地,是我们小时的玩耍乐地。那时每家都有几个小孩,有一家生了六个,一个人工作,八个人吃饭,难怪吃起黄豆芽也要一根一根数的。

傍晚时候白相跳皮筋、叉铁箍、飞洋画……热热闹闹。有时来了个爆炒米的,都会缠着大人拿一碗米或黄豆出来,等着好了,砰的一声,欢呼起来,又脆又香很是诱人,我小时候最喜欢吃刚出炉的炒米花。大热天晚上,吊几桶井水冲走热气,搭几块门板,等那“刮喇喇,三把盐炒豆”的叫声过来。那个人背了一只书包,里面是包成三角形炒好的蚕豆黄豆,是我们小时候盼望的零食了。

那时,小巷里的叫卖声是各种各样,卖棒冰,卖西瓜,卖豆腐花,修棕绷,磨剪刀,补锅补碗,破布鞋头换糖……碗还好补?现在的人不敢相信。有句歇后语叫“江西人补碗——自顾自”,就是补碗时的声音。从天蒙蒙亮时的“倒马桶啦”,到半夜”笃笃笃卖糖粥”,一天才算结束。现在是不需要修修补补了,有的东西还没坏就换新的了。

真是今非昔比。

那时的老房子都是一进一进的,第一进叫墙门间,做个裁缝店正好。我们叫他”老板”。这个老板还蛮有骨气的。原来住在邻居门口,有一次邻居送客人出来,说门口有个裁缝店蛮好的,还可以看看大门。他听了很反感,当我看门狗?第二天就搬到我们家门口了。我们和他合一只火表,每月为了摊派电费争论,抢着多出。当时,有的人家为了一分钱无法摊派,竟然用一分钱买了几张草纸平分。不相信?这是真的,现在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邻居之间包了馄饨都要互相送一碗尝尝,有事到外地,小孩托付照顾也很放心,亲如一家。铁瓶巷48号有个后门在永定寺弄,小弄堂里有个周康王寺庙,里面有威严的四大金刚。记得很小的时候,几个小孩玩捉迷藏,他们知道我特别胆小,就躲到里面。我听到里面有声音,但不敢进去,禁不住他们在叫我,壮胆踏进去,只看见左右都有两只很大很大的脚,抬头一看——魂飞魄散,只见两个巨人像泰山压顶般地看着我,瞪着二只鸡蛋般大的眼晴,手里还拿了一个大铜槌。我大哭一声,跌下台阶,第二天就发烧不起。

解放后,香客少了,穿着灰色长袍的尼姑开始做竹热水瓶壳子,开始自食其力了。再后来,二中的二层红色教育楼造起来了,永定寺弄和寺庙划成二中的操场了。操场边开了一个后门,和我们的后门成直角,中午放学开门,我是出了校门,等于进了家门,到家吃好饭,路远的人还没到家呢。六年的中学生活丰富多彩,铁瓶巷的孩子基本上都读市二中。好多二中老师也住铁瓶巷,铁瓶巷和二中是紧密相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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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斜对门住的是王老太一家,我还记得她很矮小,驼着背。王老太是绍兴人,喜欢吃霉苋菜梗,我们挑下来的苋菜梗、菜帮子都留给她。她说她的命比药材店里的抹布还要苦——当年嫁过来是填房,有一个很大的继子,丈夫不满意父母包办的这个小脚女人,同房没多久。就一去不复返了。还好,生了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可是1949年,丈夫把儿子和女儿都带到台湾去了,留下婆媳和另两个幼小的孩子,还有一个还在肚皮里。王老太思女心切,以泪洗脸,从此吃长素,念经拜佛。几年后,女儿托香港的朋友每月寄来生活费,总算有良心。“文革”时,红卫兵把泥菩萨敲碎了,老太心灰意冷,不吃不喝,不久就去世了。可惜到死也没见到女儿一面。

王老太的媳妇在小学做老师,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同事也不敢接近她。晚上,她靠一杯廉价白酒借酒消愁,天天吃得糊里糊涂。说起丈夫,她恨得咬牙切齿,说如果此生如还能见到他,一定要咬他一块肉下来。到后来,真的有丈夫的消息了,真的能通信了,真的从台湾飞来了,见面了,倒也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抱头痛哭,更没有去咬他一块肉。两个人只是怔怔地望着对方,不敢相信,有种陌生的感觉,不觉已是泪流满面。他不停地说: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团圆,还能相见……他摸着妻子已全白的的头发说:“我对不起你们啊!现在你有退休工资,孩子都有工作和家庭了,感谢共产党,感谢政府。”是的,想想上一代生不逢时,所以骨肉分离,颠沛流离。我们这一代人过着没有战争,丰衣足食的日子,要懂得珍惜啊!

小巷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现在这条古老的小巷还找得到吗?

1994年干将路拓宽时,铁瓶巷已经并入干将西路,但是原来的22号还有一段不足二米宽的备弄还在,就是新民里,在轨交乐桥站1号口的马路对面,里面还住有居民,门窗还保留旧貌。边上的过云楼已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现在对外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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