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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开元年间,张旭在担任常熟县尉时,遇到过一件怪事。
一位老人来找张旭告状,一问之下,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张旭写好判词,把老人送回了家。没想到,第二天老人又来告状。张旭大怒,觉得这老头儿存心惹事儿,将其严厉地训斥了一番。
这时,老人开口了。原来,老人回去之后,见县尉大人判词的字,笔法奇妙,便想再索要一张作为收藏,于是就以告状的名义再次来到县衙。
张旭听到这里,便觉老人大有来头,随即跟着去了老人家中。老人也不含糊,拿出家中珍藏的书法作品,张旭一看,全都是“天下奇笔”,摹写之下,书法大为精进。
张颠不是粗人
明代钟惺的《唐诗归》里曾说:
张旭诗不多见,皆细润有致。乃知颠者不是粗人,粗人颠不得。
张旭诗不多见,皆细润有致。乃知颠者不是粗人,粗人颠不得。
唐人呼张旭为“张颠”,盖以其“嗜酒,每大醉,呼叫狂走”之故也。但正如钟惺所说,“颠者不是粗人”。
张旭一生仕途失意,却也不以为意。他爱桃源、爱舟帆,爱大唐的青绿山水,爱隐士的淡墨寒烟。张旭身在官场,却时时心向山林。他羡慕的,不是出将入相的荣华,而是《桃花溪》上的闲散:
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
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当年,陶靖节作《桃花源记》,相传便是此处。在这世外之地的桃花溪上,张旭渴望的,是《清溪泛舟》的悠然:
旅人倚征棹,薄暮起劳歌。
笑揽清溪月,清辉不厌多。
他生在勋贵之家,对荣华、对名利,看得很淡,他不是粗鄙的颠人,而是为酒、为书痴狂的至人。
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
张旭自己说,他曾在路上见到公主与挑夫争路,互不相让;又曾闻听鼓乐之声,渐渐领悟到草书下笔的章法。
一次,公孙大娘带着弟子们在邺城表演剑舞。张旭闻此,专程跑到邺城,一连几天,仔细观摩公孙大娘表演的《西河剑器》,回去之后废寝忘食,专一揣摩。终于,张旭从《西河剑器》的动作中悟到了草书的真谛——草书的神韵,如同剑舞,须变动如鬼神,使不可端倪。
时人呼其为“张颠”,除了熏熏醉态之外,还因其对书法的痴。
张旭身在官场,却不治他技,专研书法。无论是喜怒哀乐、怨恨思慕,还是酣醉无聊、欣喜不平,但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对于大自然,无论是山水崖谷、鸟兽虫鱼,或是风雨水火、雷霆霹雳,但天地万物有可喜可愕,便寓于书。
初唐,欧、虞、褚、陆究竟谁为第一,颇有争论;至盛唐,则“草圣”之名,一属张旭,天下再无异议。
当时,李白曾作《猛虎行》:
……楚人每道张旭奇,心藏风云世莫知。三吴邦伯皆顾盼,四海雄侠两追随……
……楚人每道张旭奇,心藏风云世莫知。三吴邦伯皆顾盼,四海雄侠两追随……
四海雄侠,但胸中有醉意,或有可喜可愕欲寓于书者,皆欲追随张旭左右。
颜鲁公二度辞官,专至洛阳,师事张旭,求其笔法之真意。只不过,张旭纵情山水、乐隐田间,颜鲁公刚正不阿、舍身取义,两人虽言谈相契,却因志趣各异,留下了截然不同的两派书体。
脱帽落顶,挥毫云烟
“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在杜甫的《饮中八仙歌》里,和一饮便是三斗的汝阳王、“五斗方卓然”的焦遂比起来,张旭的三杯实在是微不足道。
张旭《草书古诗四首》
飘零半生的高适,与张旭一见如故,两个人痛饮一番后,高适写下了《醉后赠张九旭》:
世上谩相识,此翁殊不然。
兴来书自圣,醉后语尤颠。
白发老闲事,青云在目前。
床头一壶酒,能更几回眠?
醺醺醉态,却是张旭的常态,而那泼墨前的三杯,像是兴奋剂,唤醒身体对草书的狂热。
张旭在长安,时有王公贵族在侧,大家都想一睹“草圣”的风采。张旭也不多言,一饮三杯,呼叫狂走。接着,将头上的帽子一甩,准备写字。正当大家以为他会拿起笔时,张旭却低下头,以头发蘸墨,“笔”走龙蛇……
待张旭酒醒,视其所书,叹为神作,以为世间再不可得也。
四百年前,在会稽山阴的兰亭,有一位忠厚长者喝醉了。他拿起笔,奋笔写下了“曲水流觞”的《兰亭序》。等他酒醒,对这幅字不甚满意,但稍后再写,却怎么也写不出如此神韵了。
王羲之,曾经被张旭奉为偶像的前辈。到今天,张旭终于能理解他醉后行书的意态了。
作者:李二先生
工科硕士,酷爱文史与码字,曾通读先秦诸子,多次在文史类征文比赛中获奖。作为杭州土著,对杭州周边的人文历史比较熟悉,希望能用理性的文字,与更多的人分享传统文化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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